前面三篇寫完了戰爭的部分,本篇我想談談「災異」的部分。根據研究顯示,針對地震、火山、海嘯、暴風雨、洪水、山崩等天災做評比,臺灣是全球天災最頻繁的國家之一。在台灣這個小小的島上,每年例行性的一定有地震及颱風襲擊,不管是哪一種災害,都帶給人民痛苦及損傷,造成巨大的生命財產損失。

丙午(1906)三月嘉義大地震,庚午(1930)十一月又大震感賦/陳家駒
廿五年華劫兩經,果真坎坷午頻丁。
層層山嶽翻湖海,莽莽乾坤付醉醒。
厄閏黃楊惟及木,災傾白屋剩殘瓴。
傷心周道成荊棘,蒿目時艱地豈靈。

臺灣的地理位置由於地處環太平洋地震帶上,時常受到歐亞板塊與菲律賓板塊的衝擊,自古以來,地震發生甚為頻繁。在1906(丙午)及1930(庚午)兩個「午」年,嘉義地區都發生大地震,詩人有感而發寫下這首七律。首聯指出兩次大地震間隔二十五年,恰好都發生在「午」年。頷聯描述地震時令人驚恐的景象,山河搖動,天與地都被震醒。頸聯承頷聯而來,說明樹木及房屋倒塌的慘狀。「厄閏黃楊」即「黃楊厄閏」。黃楊樹難長,歲長一寸,遇閏年則倒退一寸,以此比喻時運不濟。尾聯詩人感嘆滿目瘡痍,百廢待舉,忍不住懷疑神靈是否真的存在,否則怎能坐看人類遭逢如此巨大的災害?

颶風/林培張
風雨真如肅殺秋,排空拔木又翻舟。
沉雲罩盡青山影,平野迴看濁水流。
折屋摧牆天亦悶,斷橋坼土地生愁。
去年紀閏同遭厄,也算奇災一轉頭。

由於位處西太平洋邊側,台灣每年夏、秋都會遇上颱風侵襲。本詩所寫為1920年侵襲台灣的強烈颱風,一開始即描述充滿肅殺之氣的強烈風雨,拔木翻船,毀屋拆橋,原本翠綠的青山被烏雲籠罩,潺潺的溪水轉眼間四處漫溢,濁水橫流。由於該年適逢閏年,作者不免又以「厄閏」(時運不濟)來指稱台灣遇上強颱肆虐的劫難。

北港溪慘事/吳力
激流溪陷軌途傾,軋斷車翻大刼生。
禍及旅人災滅頂,笨津千古恨難平。

台灣的水災常是由豪大雨所引起,豪大雨經常引起山洪暴發、沖毀河堤、橋梁、道路,淹沒農田、房舍,釀成嚴重災害。本詩所寫乃1942年日糖「北港線」的重大交通事故。全詩描述溪水暴漲,沖陷北港溪橋導致列車翻軌,掉落溪中,造成數十人死傷。末句以「笨津千古恨難平」形容此次事故之慘,足見事發當時所造成的震撼。北港溪橋斷橋後,一直到1951年才修復,命名「復興鐵橋」,列車也恢復行駛北港。以此來看,當時的這起意外事件,除傷亡慘重外,影響也十分深遠。

苦旱/陳錫金
密雲都被暖風吹,吹作奇峰天半垂。
勞我西郊終日看,不尤風伯欲尤誰。

涸盡溝渠槁盡苗,昨朝不雨望今朝。
驚心曉起家僮報,又見驕陽上碧霄。

人說久晴逢戊雨,幾番屈指總愆期。
願揮遍體翻漿汗,當作甘霖到處施。

天眼非真閉不開,豈容旱魃久為災。
綠章擬奏通明殿,乞得蒼穹一笑來。

臺灣的地形中間高聳、平原狹窄、河川較陡峭,通常在降雨後,雨水數小時內就排到大海裡,無法在陸地上儲存太久。臺灣北部若遇到梅雨不顯著,加上颱風過門不入,便鬧旱災。中南部則因冬、春季的東北季風起不了作用,常會有旱災的發生。本詩為旱災而寫,共四首。第一首寫天上的雲都被風給吹散,沒有風何來雨,所以不怪風伯又要怪誰呢?寫出企盼下雨的心情。第二首說因為久旱,田中秧苗都已乾枯,天天期盼能快點下雨,卻只見日日大太陽籠罩,一點希望也沒有。第三首提及民間認為每逢「戊」日總有異象,但等了許多天還是一滴雨也沒有。詩人不免突發奇想若人身上的汗水能充當雨水,那大地就能逢甘霖不再苦旱。第四首詩人祈求老天爺睜開天眼,制伏旱魃(古人認為旱魃是引起旱災的鬼神),可憐蒼生,大發慈悲,讓百姓脫離乾旱之苦。

蟲害/蔡元榮
斥鹵孤懸一海中,那堪遍地起螟蟲。
西疇稼穡無遺類,南畝禾苗剩幾叢。
多肆貧饕穿葉敗,別生利喙喫根窮。
吞蝗何處尋唐主,眾□能將一掃空。

蝗災、旱災和水災並稱中國三大天災,其中蝗災常伴隨著旱災而發生,由於旱災所剩農作已少,加上大批蝗蟲瞬間食之殆盡,蝗蟲能飛移,有時候大量發生,形成大集團,因此災害擴大面積往往遠大於水災、旱災。通常去年暖冬或寒冬不夠長久,第二年蝗災即頗嚴重。蝗蟲喜旱怕雨,一旦天雨,翅膀沾濕不能覓食,往往會餓死。傳統應對蝗災的方法為鼓勵人民捕蝗,晚間以火誘捕蝗蟲以消滅之。近代以來,伴隨著農藥大量地使用,使得蝗害的發生頻度降低了。澎湖在1906年遭遇荒災,沒有任何農作物可以收成,造成嚴重饑荒。本首〈蟲害〉說明澎湖發生荒災的原因──蝗蟲。澎湖本為斥鹵地(鹽鹹地),僅能種植雜糧,蝗蟲來襲,把所有農作物一掃而空,農民的苦況可想而知。詩末化用唐太宗吞蝗的典故,期待消滅蝗蟲,解除澎湖困境。

瘧疾/蔡元榮
瘧疾罹人鼻亦酸,陰陽變態幾多端。
三冬不暑偏頻熱,六月無霜獨苦寒。
身顫亢床隨柳舞,頭欹孤枕伴燈殘。
縱然絕處逢生命,骨槁形枯元氣殫。

現在人對瘧疾非常陌生,但在台灣早期社會中瘧疾感染頗為嚴重,這首〈瘧疾〉即是書寫病瘧之苦。由於瘧疾的發病徵狀有忽冷忽熱、戰慄、嘔吐等情形,故首聯先以「陰陽變態幾多端」描述瘧疾流行時,眾人束手無策之情。次聯再以氣候失常,呼應前句的「陰陽變態」。詩歌後半敘述瘧疾使人形容憔悴,縱使沒有奪走生命,病瘧者也是元氣大傷。

在本文提及的六種災異中,我對後三者:旱災、蟲害、瘧疾較「無感」,對前三者:地震、颱風、水災較「有感」。為什麼呢?很明顯因為後三者在現代台灣社會較為少見,很少發生,但前三者卻是在日常生活中幾乎年年遇到,經常發生的。尤其1999年的九二一大地震,及2009年的八八水災(莫拉克風災),都是在我成年後才發生的,雖然很幸運地這兩個災難並非發生在我身上,但看到當時報章雜誌及電視媒體上的畫面及統計數字,真的讓人不能不害怕。

天災如此可怕,那麼人類是否只能束手就縛呢?當然不!只要積極面對,就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面對生活中可能發生的天災,我們首先要對它們有基本認識,之後便能制定防災計畫,減少可能帶來的損失。現今中學生在每年都會舉行地震及海嘯的防災逃生演練,就是這個道理。

面對災異,除了「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的「積極面對」,我還有另一個啟發:活在當下(人生無常)。雖然說做好防災工作可以將傷害降到最低,但若發生了毀滅性的超級大地震,似乎不管做什麼都是沒用的,人生充滿無常,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既然如此,那就珍惜眼前,活在當下吧!好好善待身邊的人,積極努力過每一天,能這樣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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