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居

歌名：四百龍銀
作詞：十一郎　作曲：張宇　演唱：張宇　2003

這裡的人家遠渡重洋找到他們家　看了幾回就要這個六歲的女娃
為了大哥要娶媳婦　沒錢的媽媽　收了四百個龍銀讓她離開家
她在廈門過了一夜　隔天才上船　身上穿著只有過年才能穿的衣裳
媽媽為她縫了一個　像她的娃娃　有它和妳作伴什麼都別怕

那天晚上的月亮被雲擋住了一半　看不見的另一半在要去的地方
也許只能這麼想　才會覺得分開的只是月亮　心還一樣

二十六歲那年生了　第五個女孩　守寡的婆婆跟她說了香火不能斷
剛好有人想要一個　初生的女娃　她用虛弱的身子追出幾里外

那天晚上的月亮被雲擋住了一半　看不見的另一半在心碎的路上
千頭萬緒在心裡轉　突然發現殘缺的不是月亮　是命運啊
曲折要重覆到什麼時候　才給圓滿

她從箱底找出那個像她的娃娃　「有它和妳作伴什麼都別怕」
可是我的心肝誰跟妳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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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四百龍銀〉在張宇的作品中算是相當清淡，歌詞不絢麗，伴奏也只有吉他，但情感卻濃到化不開，讓我一唱即哭。

後勁會這麼強，來自於歌詞中悲慘的故事，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因為家境貧窮，成了別人家的童養媳。二十年後，悲劇重演，她的女兒一樣被送（賣）給了別人。這樣的故事，離現代似乎很遙遠，其實並不，我的二伯母（今年八十五歲），當年就是二伯家的童養媳，而我的母親（今年六十歲），當年也因為家中女孩「過剩」，被送給人家當養女。再說到我的大姑姑（已逝，七十九歲），為了生我表哥，前面的女孩只好一個個堆疊上去，導致生到後來，聽說又是女的就哭。生育本是喜事，卻因為生了女兒而哭泣，令人感嘆。

這首歌歌詞巧妙之處有三。第一，聚焦在一個女孩身上，以其自身遭遇與其女兒對比，她自身遭遇已屬不幸，女兒竟又是自己翻版，顯現女主角命運的不堪。

第二，月亮本代表「團圓」，所謂「月圓人圓」，但此處卻是「殘缺」的象徵，在兩次的離別時，月亮都「被雲擋住了一半」，月既不圓，人亦如此。作者更進一步指出，「殘缺的不是月亮　是命運啊」，直接命中「四百龍銀」決定了一個小女孩命運的命題。

第三，歌詞第二段提到有個媽媽親手縫製的「像她的娃娃」，結尾時再度提及，前後有所呼應。「有它和妳作伴什麼都別怕」，女主角還有娃娃和她相伴，「我的心肝，誰和妳作伴？」小女兒卻是什麼都沒有，兩相比較，顯見女主角的揪心和不捨。換個角度想，小女兒在襁褓之中離開家，長大後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來歷，或許是種幸運；不像女主角既知自己來歷，又讓小女兒重複了自己的經歷，實在椎心。

看似清淡，實則濃郁，文字的力量，讓人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