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選擇遺忘或許對自己最好,但她做不到,也不願意。對她而言,那些回憶儘管有笑有淚,她仍選擇把它收藏在心裡某個角落,珍而重之,絕不丟失。

「這是個民主社會,我要尊重多數人的意見。」杜逸羲清清喉嚨。「那我就說囉!悠悠寫的入社原因是:看、帥、哥!」

「不會吧?」杜逸羲瞪大眼睛。「這東西不是要經過社員大會投票的嗎?」他就這樣成了黑箱社長?

【第二章】

可恨這太陽,為何不走快一點?黑夜早點來臨,他就可以說服自己她早就離開,就可以死心不見她。
可惡這太陽,為何不走慢一點?他現在飛車回家,應該還來得及吧?六年來她改變了多少?胖了還是瘦了?過得開心嗎?有常常想起他嗎?

她終於聽懂了,紅著臉低頭吶吶道:「那哪會怎麼樣?我只喜歡噴別人,才不喜歡被噴。」

「畫家本來就對美醜特別敏感。」黎悠也坐了下來。「其實啊我最愛的是長得怪的,越怪越好,有特色的最好畫,可惜都遇不到。」
「還好遇不到,不然我們的眼睛就要受罪了。」滿街都是怪咖的世界未免太嚇人。
她看起來一臉嚮往。「那是我的天堂耶!」
「原來沒有共識也是好事。」他哈哈一笑。

【第三章】

當年愛得轟轟烈烈,也鬧得風風雨雨,而今看來,不過是陳年往事,連茶餘飯後的價值也無,他們終究是彼此生命裡的過客,她,不是歸人。

原來杜大少是這樣的好人,原來坦白怕打針有這樣的好處。「好吧好吧!那我再加一個白糖糕好了。」本來以為會被笑的啊!

「悠悠妳怎麼抖得這麼厲害?」陳芳雅憐惜的拍拍她。
「我只是很難過……。」背叛了自己最珍惜的,她該怎麼辦?

【第四章】

如果剛才在飯店裡是烏煙瘴氣的,現在簡直春光明媚。早點離開飯店果然正確,小丫頭是比大小姐有趣多了。

「形容得真好!」黎悠著迷的望著眼前風光,雙眼發亮。「學長你說是不是很漂亮?」
杜逸峰盯著她的側臉,微微一笑。「是很迷人沒錯。」

「欸妳放輕鬆一點。」這丫頭的肌肉都繃緊了,他可不希望剛剛都在做白工。「還能有誰?就妳陳阿姨啊!每次爬完山,都是我幫她按摩。」
這丫頭真是太可愛了,難怪他老忍不住想逗她。
「……。」這下她肯定了,杜大少就是一個腹黑男,鑑定無誤!

【第五章】

「如果我說我是故意接近阿峰的,那又如何?」不想再粉飾太平,她赤裸裸挑破那層隔膜。

又剩自己一個人了嗎?她曾經偷偷期盼過的幸福未來,今晚過後,再也沒有可能。
淚水不受控制掉得又猛又急,她嚎啕大哭,哭自己留不住的那些。父親、母親、包括男朋友,她從來都留不住,她曾經那麼渴盼擁有他們,可是他們卻一個個遺棄了她……。

【第六章】

命運的輪盤再度啟動,過往的記憶一點一滴回來。萬物彷佛於此時定格,天地間只剩他們二人。兩人都沒有移動,只是看著前方,貪婪吸取對方的影像,填塞過往的空虛,用眼神傳達無聲的訊息──
悠悠,六年了,妳一點沒變,不只一樣美麗,更多了份嫺靜,小馬待妳好嗎?妳知不知道我常常想起妳?妳原諒我了嗎?
峰,你瘦了?你和曼儂過得幸福嗎?你看到莞莞了?她是你的女兒啊!這六年來多虧有這一雙寶貝,我才有生活下去的勇氣。

她笑了笑,似乎對答案很滿意。「那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聽出她話裡的渴求,杜逸峰放在她腰上的雙手驀地收緊,深深看進她眼中。「我會。」這丫頭看似堅強獨立,其實很渴望有人陪,他怎麼捨得拋下她?
「那……。」頓了一下,黎悠輕輕道:「如果我不是原來的我,你還會陪在我身邊嗎?」

【第七章】

「妳放心。」關昕保證。「有我在,他不敢對妳發脾氣的。」
「知道啦!」黎悠拉著她的手。「阿羲最疼妳嘛!他愛屋及烏,不會生氣的。」
「妳自己說的喔!我可沒說妳是烏鴉。」關昕笑得很開心。

這多麼讓人遺憾,他們六個人當中,竟然只有昕昕和阿羲是幸福的。或許她也該還小馬自由了,讓小馬去找他的幸福,這樣,幸福的人又多了一個。

那孩子該怎麼辦?黎悠撫上自己的小腹,只有她知道,那裡已經孕育了新的生命。
要告訴他嗎?還記得他曾說過「如果有了他們馬上結婚」。但他們都分手了,她怎麼可能告訴他孩子的事?她不想用孩子勒索他,也不想影響他和曼儂之間。
要拿掉嗎?理智告訴她該把孩子拿掉,可是她狠不下心,她好想好想留下孩子,那是阿峰唯一留給她的……。
唯一的解決方式只有離開,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孩子的事。
現在想起來,當年出國生孩子的決定可真大膽,可是她一點也不後悔,她好愛這兩個孩子,看著他們的時候,她想她能體會當年母親的心情,這是老天爺給她的珍寶,她的唯一。

那房間不在了嗎?……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她突然覺得心頭堵堵的。
到底還想證明什麼?一直告訴自己他們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可是那一瞬間她居然忍不住的失望。差不多要嘲笑起自己了,貪心,真的很貪心。

所以房間是留著的……?阿峰這種種作為到底代表什麼?她腦海中清晰浮起幾個小時前關昕的話:「悠悠,我覺得阿峰一直忘不了妳。」

悠悠還有小默、莞莞,等你們離開之後,我一定會很不習慣吧!他望著那琥珀色的液體笑了笑,搖搖頭,一飲而盡。

【第八章】

怎麼辦?她心裡慌得緊,封印過往的盒子被一吋吋打開,越開越大,她似乎無力再將它強行關閉……。

不知道是新詩還是歌詞,但她清楚知道杜逸峰寫的是她。她伸出手將記事本往前翻開一頁,這一頁筆跡紊亂,許多字都重疊,紙上來來去去反反覆覆只是一個「悠」字,數不清寫了幾百幾千個「悠」。
峰……她怔怔看著那些數不清的「悠」字,已經控制住的眼淚潸潸落下,她哭出聲來……。

【第九章】

馬承佑這話不啻在現場投下一顆原子彈,炸得眾人頭昏眼花。只見黎悠滿臉擔憂,尹曼儂一臉震驚,杜逸峰則神色複雜。原本火藥味十足的小客廳,現在更加波詭雲譎起來。

兩人不自禁擁抱,交換著無聲的情意。此時客廳裡一片安靜,壁鐘仍在滴滴答答走著,時間的流逝,六年的隔闔,在有情人的眼中,竟不算什麼。走過千山萬水,兜兜轉轉,他們終又聚合。

【第十章】

黎悠笑了出來。「杜大少,你會不會覺得這種丟下累累往事,坦誠相對的感覺很好?」
又聽到當年那個有趣的暱稱,杜逸峰心裡無比輕鬆。「我有沒有告訴過妳當年美術悠、音樂昕和舞蹈曼在校園美女榜上的排名?」
目不轉睛看著杜逸峰臉上的笑容,她發現自己最近好喜歡他輕鬆的神情。「快說!」
「想當年……。」他看著懷中依舊明豔鮮妍的小學妹,突然覺得上天其實待他還不薄。思緒不由自主跌入往事裡,話說從頭,想當年……。

小馬說道:「我曾在書上讀過這樣一段話:如果你非常喜愛一樣東西,最好讓它自由,如果它能回到你身邊,它就永遠屬於你。如果它沒回來,也不用太傷心,因為它本來就不屬於你。」

「先說好。」她笑得極溫柔。「你如果殘廢的話,我要退貨喔!」這麼愛撒嬌的男人,她這一輩子怕是放不開了吧!
「喂!」這女人啊!六年前就沒良心,沒想到六年後還是一樣沒良心。
阿峰,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她牽住他的右手,走到掛號處前面。
我們當然不會分開。那六年,不過是長長一生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他還是看著她。
他們的故事也許一開始並不完美,但最後的最後,他們終究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幸福的可能。

【尾聲】

再看見她的雙胞胎妹妹萍萍,她想起了很多,想起她和媽媽、妹妹相依為命的十八年,想起當時的歡笑及苦痛。
再看見大學時代的友人,她想起了很多,想起她在T大那兩年,想起當時的苦澀與甜蜜。
再看見小馬,她想起了很多,想起她在美國的那六年,想起當時的辛酸與安慰。
而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答案只有一個──他,那個站在紅毯盡處等待她的男人!
思及此,她腳步更加堅定,往神父面前而去。在神的面前交換了誓言,執著的交換了那一句「我願意」,在滿室親友的祝福聲中,他們親吻、擁抱。
在彼此的眼中,他們看到了對方的身影,那是一生一世的諾言,再也不分開,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在男人溫暖的懷抱中,黎悠不經意看到教堂玻璃外的藍天,她在心裏默禱:「媽媽,我很幸福,我真的很愛妳。」
窗外陽光普照,今天,是美麗的日子。

「我不是沒有想過糊裡糊塗過日子,反正關上燈之後和誰在一起不都一樣?」黑暗中,他的聲音帶著些蕭索。「可是悠悠,我想我是太過清醒,我那時處在人生的低潮反而心裡很清楚,我沒有辦法。」
「你不擔心等不到我?如果小默和莞莞確實是小馬的孩子,如果我和小馬過得很幸福怎麼辦?」
「我不敢說我是在等妳。」他停了一秒。「但我實在沒辦法將就。」

「有時我在想,或許我應該感謝儂儂。」杜逸峰有感而發。
「怎麼說?」
「如果不是她喜歡我,妳就不會來到我身邊了。」如果不是悠悠想報復,何必大費周章接近他?
「峰……。」黎悠忍不住語塞。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情話,這個男人太寬大,原諒了她過往一切的不是。

母親以前告訴過她:「只有放下,才能得到幸福。」她那時太年輕,沒能了解,以至於把生活搞得一團糟。握緊雙手,裡面什麼都沒有,張開雙臂,你才能擁抱一切。而今,窩在心愛的人懷裡,她終於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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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水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