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居

在愛詩網所舉辦的比賽，已經進入第四屆，每一屆的主題分別為：2011區域與城市、2012海洋與山川、2013飲食主題詩選、2014戰爭與災異。前三屆的主題選取頗為明確，讓人一眼就能窺見其關聯，本屆的主題「戰爭與災異」乍看之下似乎關係不大，不知為何要將兩者並列，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即戰爭與災異對人類來說都是禍害，都會造成人們生命及財產的損失。

話雖如此，兩者還是有相異之處。「戰爭」通常是「人禍」，是由人類自己所發起，是人類彼此之間用各種工具戕害了對方的生命。而「災異」通常是「天災」，諸如地震、颱風、旱潦此類，是大自然自然發生的，並非人們自己造孽。回頭來說「自作孽」的「戰爭」，其成因有千千百百種，比如因為政權的對立、官府的壓迫、經濟資源的爭奪、語言風俗的隔閡、宗教信仰的衝突……歸根究柢，主要是雙方互不退讓，沒有將心比心，站在對方的立場來思考。再往下探討，沒有同理心其實是因為只知爭權奪利，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戰爭的本質不脫一個「利」字。

我在讀愛詩網的戰爭詩時，想到戰爭的成因，不自覺聯想起向陽的〈立場〉：

你問我立場，沉默地
我望著天空的飛鳥而拒絕
答腔，在人群中我們一樣
呼吸空氣，喜樂或者哀傷
站著，且在同一塊土地上

不一樣的是眼光，我們
同時目睹馬路兩旁，眾多
腳步來來往往，如果忘掉
不同路向，我會答覆你
人類雙腳所踏，都是故鄉

人類許多紛爭，都來自「立場」的相異，如果能各退一步，或許真能海闊天空，自在自適。

戰爭總是帶走不少生命，在這次的戰爭詩中，就有一首記錄招魂的作品：

招魂曲有引／林豪
（淡北自丁巳、戊午間，連年分類械鬥，死亡者以萬計。事平，里人為道場於艋舺龍山寺，超薦亡魂。時陰雨連日，天色愁慘，余感之，為此詩也。）

君不見，龍山寺口白旛浮，香壇煙繞風颼颼。
是日陰霾匝地氣悽慘，新鬼故鬼聲啁啾。
不知妻哭夫兮父哭子，但聞哭聲震天天為愁。
去年蠻觸苦相怒，忽地烽煙不知故。朝驅子弟尋仇家，暮挺干戈逢狹路。
生靈刈盡村為墟，碧血消沉萬骨枯。化作蟲沙歸未得，魂招何處徒嗟吁。
吁嗟魂兮歸來些，莫向沙場猶醉臥。懺悔應悲殺業償，皈依且禮空王座。
空王座下眾生愁，汝曹任俠夫誰尤。何不荷戈去殺賊，死為忠義猶千秋。

根據作者的序言，此詩記錄的是在龍山寺超渡亡魂一事。而這數以萬計的亡魂乃因分類械鬥而亡，戰爭使得村子化作廢墟，遍地血流骨枯，令人望而唏噓。對我來說，戰爭是人類社會中一種相當愚蠢的行為，沒有人有權利使用利刃或彈藥這些武器來傷害別人的生命；但很遺憾的，在人類歷史上，戰爭從未消失。

至於「天作孽」的「災異」，和戰爭一樣帶走許多生命，但我認為如果能做好防災措施，就能減少損失。相對的，如果不積極去面對防災工作，那麼這「天災」就成了「人禍」，這時候就又回到「自作孽不可活」的定律。人類的聰明才智，應該放在如何消弭天災（降低天災帶來的損失）上，而非如何爭奪利益（發動戰爭），只能說，人類實在愚蠢啊！

讀「戰爭與災異詩」，讀著讀著心情就變得不美麗了，總是覺得人類真是多災多難，有人禍，也有天災。此時不免想起曾在金庸小說中看到的明教「教歌」：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這首詩超越了生死、跳脫了我執，只剩下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人生實難，如果人們都能有此慈悲情懷，或許人間的苦難會減少許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