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居

「我上次問你今年新生素質怎麼樣，你要不要說清楚一點？」我還是很好奇小菜鳥的班級狀況。

「當然是參差不齊，好的很好，差的很差。有三個學生，兩個返校日和三天的新生訓練都沒有出現。我打電話過去，其中兩個，不管是家中電話，還是父母手機，都是空號，我還想說是不是父母『跑路』去了，最好都不要再來。至於第三個，是阿嬤接的電話，我要求她一定要叫孫子快來，結果三天過去了，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那這三個後來有來嗎？」

「有！開學第一天出現了，別的同學都已經穿好制服準備參加開學典禮，他們全身便服。不只這樣，新生訓練那三天該填的A表、健康檢查表、義工調查表，還有我分的親師交流問卷、幹部意願調查表，以及學校要的四張大頭照，別的同學在那三天都完成了，那三個同學，到現在是開學三天了，還沒有交回。當然，他們連我的大名也不曉得，還有我在那三天選的幹部、安排的掃地工作、交待的諸多事情，他們通通不知道。」

「他們的爸媽到底在幹嘛？」

「這也是我的疑惑，為什麼會有家長這麼不重視學校的活動？有這種家長，小孩又會好到哪裡去？你知道我對那三個小孩的印象有多差嗎？我真是討厭當新生導師啊！好討厭！」

「可是一年級很重要啊！」

「我知道一年級非常重要，帶好的話，後面兩年就輕鬆多了，這投資報酬率太高了，所以我不敢放鬆。可是，當新生導師真的很煩，所謂『軍政、訓政、憲政』，一年級正是『軍政』階段，要建立制度和規矩，什麼事都要教、都要盯，座位要安排、掃地工作要分配、抬餐盒及資源回收要張羅，這都還是小事。至於生活習慣、禮儀、服裝儀容、整潔、秩序、成績都很重要，這幾個課題大得跟什麼似的，細節又細到不行，全都得靠你一個個建立起來，光想就累。」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累。」

「對了！你班上有沒有特殊生？我今年有一個，是多重障礙，含肢障和學障，他的母親從返校日起就一路陪著他上下學，寸步不離。那個小孩的肢障其實不算嚴重，只是要穿鐵鞋，走路走得很慢，反而學障方面，他幾乎無法學習，表達也很困難，這才是我所擔心的。」

「寸步不離？你是說那個母親連你們上課都在？」

「可不是嘛！我班級名單有三十四人，不過這幾天都是三十五個學生在上課，其中一個就是那個母親。他母親告訴我她國小陪讀了六年，不過，從下週起，她應該不會再出現，她要訓練孩子獨立。所以我知道，這個學生對我的考驗從下週開始，我除了要注意孩子本身的狀況，要預防同學欺負他，更要鼓勵同學主動來幫助及親近他。」

「這個學生還真特別啊！」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的，但是我很慶幸他不是情障生，我最怕遇到情障生，那種很拗、不肯說話、無法溝通的，會自己躲起來，不肯移動，不然就是把自己關在工具室，死也不出來，什麼時候要出事都不知道，我怕死這種了。」

「我也是，我最怕情障生。」

「其實敝校今年每一班都有一個特殊生，分配地蠻平均，也沒啥好抱怨的。我今年的班，除了這個多重障礙生比較特殊以外，其餘的都還好。反正那種愛說話、講話白目、迷糊、搞不清狀況、沒禮貌、懶惰、做事馬虎、大字不識幾個的學生每年都有，也沒啥特別的。前天班上英語老師考他們二十六個字母的大寫及小寫，有考滿分的，也有考零分的。昨天，我考他們第一課〈雅量〉的注釋，有考滿分的，也有一、二十分的。」

「連第一課的解釋都背不起來，那以後怎麼辦？」

「這個就是常態編班嘛！很正常的，反正我是新老師，『人情生』也不會在我班上，就沒這方面的壓力了。反正當導師就是這樣，向來是說不盡的煩。」

是啊！導師煩，當導師，真的很煩！